聞聲救苦

[達摩]傳法衣於[慧可]時云：「待我滅度二百年後，法衣可以不必再傳，因當時佛法已普遍流傳。那時，知道的人多，行道的人少；會說法的人多，通達佛理的人少。」

時光悠轉，又過了一千五百年。報告達摩祖師，現在不但行道的人少，說法的人多，而且亂講的更多。

有一則[聞聲救苦]的小故事，是這麼說的：

在一個颱風夜，傾盆的大雨很快地淹沒了屋子，他奮力爬上屋頂，趕緊持念「南無觀世音菩薩」聖號，希望菩薩能夠「聞聲救苦」。 過了不久，有人游泳過來救他，但他不為所動。此時水已漸漸昇高，就在暴雨大作時，他看見一艘船，冒著危險過來救他，但他仍舊不為所動。眼看洪水逼近胸口了，就在危急的時刻，終於來了一架直昇機，但他還是拒絕救援，最後他溺斃了。 死後，他非常不解，以他如此虔誠之心，仙佛為何不救他？ 觀世音菩薩說：「我救了你三次，你都不理我，怎可說我沒救你呢？第一次我游泳過去救你，你心裡想這樣太累了，還要泡水。第二次我用船過去載你，因為你對人的成見，覺得山地人不可靠，又失去救援的機會。第三次，我改用直昇機去搭救，你又怕直昇會掉下來，不安全。其實每個人都是你的貴人，都是仙佛的化身，因你『執著於外相』而失去多次救援的機會。」

有一個即將滅頂的人向菩薩求救。第一次，菩薩化身一個游泳健將，那人覺得水裡不安全，加以拒絕了；第二次，菩薩化身一個山地人，划著船前來，那人覺得山地人不可靠，再度拒絕了；第三次，菩薩駕駛直昇機來，那人覺得直昇機會掉下來，還是拒絕了。最後那人不幸淹死了，就向菩薩抱怨，為什麼不救他？菩薩回答他，那三次都是祂的化身，因為那人[執著於外相]，所以才失去救援的機會！

這則故事若不是一則佛教小故事，我們原本可以當作黑色笑話來看。

故事中，很明顯的，求救的人希望見到前來的是菩薩的真身。菩薩真身究竟長的如何？沒有人知道，但至少就是寺廟裡端坐在神壇上塑像法相的模樣。

菩薩受世人頂禮膜拜，享受香火，信徒受了苦難，祈求菩薩施救，基於信賴關係，菩薩要現身的話，就必須現出信徒習見的法相，而不是化身。世人本來愚昩無知，所以才要膜拜法相，教他們不要認錯了菩薩本尊。如今，菩薩不現法相，反怪信徒[執著於外相]，這是什麼道理？整人嗎？

信徒因信賴而死，這是菩薩的錯。祂錯在無正當理由不現真身，使信徒誤認而拒絕救援，這是枉死。

菩薩三次化身，也都化身的不好。俗話說：「淹死會水的」，游泳本來就不安全。山地人划船是很奇怪的化身，是怎樣的想法會設計出這樣的組合？何況，誰說山地人不會划船？直昇機比較沒話講，那人的確死心眼有點過頭。不過，還是回到原來說的，菩薩沒有正當理由不現真身，祂連直昇機都能變出來，現個真身有這麼難嗎？而且，直昇機會掉下來，不無可能，可是菩薩絕對不會。

後來，菩薩怪信徒[執著於外相]，裡面有一層寓意，講好聽的是[考驗]，難聽的是[整蠱]。在千危萬險之際，菩薩還要臨時抽考信徒是否[執著於外相]，這實在太離譜了吧！根據這則故事，若說菩薩本來自奧林匹亞，我相信。

基督教有一則故事。有個富人禱告上帝能降臨他家，上帝應允了他。那富人為了上帝的到來，準備了很豐盛的招待。到了那天，卻一連來了三個乞丐，富人都把他們趕跑了，最後上帝始終沒來。富人很失望，責怪上帝失信。上帝告訴那富人，祂已經去了三次，可是也被趕走三次。另外一個類似的故事，主角換成一個貧窮的婦人，上帝答應要去她家，結果也是去了三次乞丐，不過，婦人都款待了他們。婦人奇怪上帝為何未來，上帝告訴婦人，祂已經去過了，而且去了三次。

菩薩和上帝的故事看起來很像。但就會覺得上帝的故事還好，因為上帝是博愛的，不分貧富貴賤，都是上帝的子民。所以趕跑乞丐，就是趕跑上帝；款待乞丐，就是款待上帝。上帝的故事，告訴信徒乞丐也是上帝的子民，世人要廣施博愛。

反觀菩薩的故事就會覺得怪，搞得信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？萬一那人接受其中一次的救援，結果還是不幸遇難。恐怕菩薩會說，他們都不是我的本尊，你平日燒香拜佛都白做了嗎？那又該怎麼辦？

這則菩薩故事最大的謬誤，在於[不執著於外相]，是對菩薩而不是對信徒的要求。金剛經講得很明白，[不執著於外相]是指菩薩布施不可執著於眾生相，眾生的老、幼、男、女、聲音、香味、味覺、觸覺、法度等等外相，在菩薩面前，一律平等。所以，[不執著於外相]應是從布施者的角度而言的，絕對不是反過來要求眾生不分青紅皂白，凡是來者便是菩薩。

[不執著於外相]什麼時候成為信徒的負擔，不知道。卻是菩薩[聞聲救苦]的責任因此減輕不少。其實，菩薩也可以如是說，例如劫數難逃、前世因果等等，這些都遠比[執著於外相]好上千倍，信徒們一定相信。

寫了這些，好像對菩薩十分苛責。但若不是菩薩受了的香火，成為善男信女的信仰，彼此之間締結無上的信賴關係。實在不必對菩薩現不現真身多管閒事。

再說，菩薩大慈大悲，救苦救難，責任重大，吃力不討好。菩薩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工作，是當初佛祖就發下願的。

今天我們所見越來越輕鬆的菩薩，甚至要信徒[不執著於外相]，不是本來的菩薩，而是不知從何時起，假冒本尊的假菩薩，特別是一些自稱[人間菩薩]的木偶泥人、行屍走肉。

這些[人間菩薩]學歷極高，都是佛祖求來的。他們受了人民的香火，[聞聲救苦]卻還要佛祖耳提面命。不過，比較起來，他們是很有智慧的。對於世間疾苦，他們先推說是[劫數難逃]，再不然就是[前世因果]，反正就是與自己無關。終究為時局所迫，逼不得已也需有一番作為，卻又得不到信任，受人民懷疑。但他們也有樣學樣，要人民[不執著於外相]了！玩起[債留子孫]也是[造福子孫]之類的禪機玄學。

他們對於一項攸關台灣前途的重要條約究竟是什麼內容，隻字不語，不管幾千幾萬個擔心、害怕，卻要人民[不執著於外相]，完全相信他們。人民即將遭到滅頂，來的明明是一艘賊船，[人間菩薩]卻說是我們的救星，要人民什麼都不必問，上了就萬事OK了，有人提出懷疑，還被罵為[混蛋]！這就是如今的[人間菩薩]，會罵粗話。

最近，佛祖託一位在白日說夢話，說[人間菩薩]的香火太不旺了！都請不到厲害的菩薩，而且還要財產申報，好像脫光了給大家看，實在是很污辱，對神明大不敬。

這比[不執著於外相]還要更進一步。把香火燒旺到發爐，菩薩就靈光了，這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說法。俗話說：「火到豬頭爛，錢到公事辦。」不用菩薩，公務員就會了呀！

說話的這位，聽說學佛很虔誠，也是一尊[人間菩薩]。但聽他講話，總覺得不像菩薩，而是一個[屁精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