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/03/16

廣武嘆



這幾年,我心裡面總是感嘆著:「時無英雄,使豎子成名」,覺得這輩子恐怕見不到值得尊敬--退而求其次,哪怕是像樣的--退無可退,至少不要出包的政治人物。然而在台灣,這點微薄的期待,幾乎是奢望了。

「時無英雄,使豎子成名」,這話是阮籍說的。三國志魏書王衞二劉傅傳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記載:嘗登廣武,觀楚漢戰處,乃嘆曰:「時無英才,使豎子成名乎!」晉書阮籍傳記載:嘗登廣武,觀楚漢戰處,嘆曰:「時無英雄,使豎子成名!」

河南滎陽廣武,是楚漢戰爭項羽和劉邦對峙的地方,阮籍憑弔古戰場,道出此般感嘆。

阮籍的感歎,世稱「廣武嘆」,教育部辭典解釋:阮籍登廣武城,感嘆當時世無英才,竟使劉邦得志。後人遂以廣武嘆比喻懷才不遇,或感嘆世無英雄,小人得志之意。宋蘇軾甘露寺詩:「古今共一軌,後世徒辛酸,聊興廣武嘆,不待雍門彈。」

編寫辭典的專家認為阮籍嘆的是「當時世無英才,竟使劉邦得志。」並引用蘇東坡的詩作為佐證,似乎認為蘇東坡也以為阮籍嘆的是劉邦是小人得志,這應該是誤會了。

東坡志林廣武嘆記載的很清楚:昔先友史經臣彥輔謂余:「阮籍登廣武而嘆曰:『時無英雄,使豎子成其名!』豈謂沛公豎子乎?」余曰:「非也,傷時無劉、項也,豎子指魏、晉間人耳。」其後余聞潤州甘露寺有孔明、孫權、梁武、李德裕之遺蹟,余感之賦詩,其略曰:「四雄皆龍虎,遺蹟儼未刓。方其盛壯時,爭奪肯少安!廢興屬造化,遷逝誰控摶?況彼妄庸子,而欲事所難。聊興廣武嘆,不得雍門彈。」則猶此意也。今日讀李太白《登古戰場》詩云:「沈湎呼豎子,狂言非至公。」迺知太白亦誤認嗣宗語,與先友之意無異也。嗣宗雖放蕩,本有意於世,以魏、晉間多故,故一放於酒,何至以沛公為豎子乎?

蘇東坡且以為李白誤解阮籍的意思,特別說明:「嗣宗雖放蕩,本有意於世,以魏、晉間多故,故一放於酒,何至以沛公為豎子乎?」後人猶以其詩佐證阮籍嘆的是劉邦是小人得志,考證的工夫不足,大誤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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