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干年前讀此篇曠世奇文，隨手查註，做了一些文字工夫。
經過幾位博雅君子指教，訂正一些不足之處，重新發表，以饗同好。
至於身體力行，諸君勉之，則吾豈敢？
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白行簡撰 末學gabriel 註釋
簡介
「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」是現今發現中國最早的性文學作品。原件出自敦煌莫高窟藏經洞，1908年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向道士王圓籙購得二千餘卷文件，此篇是其中之一，編號P2539，現存於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。
原件為手抄繕本，僅餘殘卷，文字訛誤頗多，大概傳抄所致，「計134行，每行字數從21字到28字不等，共3千餘字，字體以楷書為主，間夾行書。小序與正文字體不一，或非一人所抄。中間偶有雙行小字註釋。（出處）」
維基百科：「清朝巡撫端方曾出重金將巴黎所藏敦煌寫卷拍攝成副本。1913年考古學家羅振玉曾出版柯羅板版本。1907年湖南長沙學者葉德輝校訂《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》，1914年刻印成書，收入《雙梅景閣叢書》。1951年荷蘭大使館參贊高羅佩將之重新較訂，收入《秘戲圖考》卷二《秘書十種》。」
1927年4月11日，葉德輝於湖南長沙經「農民協會公審大會」以「封建餘孽、豪紳領袖」的罪名，槍決處死。據說，葉「自己找死」的原因出在一副對聯，其時北伐軍起，國共合作，農民運動方興未艾，葉德輝是「土豪劣紳」，眼見斯文掃地，當然滿腹牢騷。「不知逢何盛典，『農會』請這位大名士寫副對聯。也許鬼使神差，多半氣候促成，骨鯁在喉久矣，今日一吐為快，葉進士大筆一揮，寫下：『農運方興稻粱菽麥黍稷一班雜種，會場廣大馬牛羊雞犬彘都是畜生』橫批是：『斌尖卡傀』，意為不文不武，不小不大，不上不下，非人非鬼。」以文賈禍，遂遭慘死。後人講起這起公案，原以為下手者是共產黨，共產黨推說是國民黨，國民黨推說是共產黨。推原其故，國共殺人如麻，伯仲之間，死於誰手，又有何異？
以下是「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」本文，每段之前括弧內標題以及文中小綠字註解是我加上去的。
（序篇）
夫性命者，人之本；嗜欲者，人之利。本存利資，莫甚乎衣食。衣食既足，莫遠乎歡娛。歡娛至精，極乎夫婦之道，合乎男女之情。情所知，莫甚交接1（原註：交接者，夫婦行陰陽之道）。(註) ⊙交接；性交。《弘明集》卷五引漢桓譚《新論》：「猶人與禽獸昆蟲，皆以雌雄交接相生。」明沈德符《野獲編·玩具·春畫》：「春畫之起，當始於漢廣川王，畫男女交接狀於屋。」其餘官爵功名，實人情之衰也。
夫造構已（以）為群倫之肇、造化之端。(註) ⊙造構：構造天地。晉郭璞《江賦》：「類肧渾之未凝，象太極之構天。」意指天地為萬物本源。天地交接而覆載均，男女交接而陰陽順，故仲尼稱婚姻之大，詩人著《螽斯》之篇。(註) ⊙螽斯：《詩經》篇名。《詩·周南·螽斯序》：「螽斯，后妃子孫眾多也，言若螽斯不妬忌，則子孫眾多也。」後用為多子多孫之典故。考本尋根，不離此也。遂想男女之志，(註) ⊙志：男女的心理。形貌妍媸之類。緣情立儀，(註)⊙緣情：抒發感情。唐獨孤及《送開封李少府勉自江南還赴京序》：「緣情者莫近於詩，二三子盍詠歌以為贈？」立儀：確立準則或法度。《墨子·非命下》：「若不先立儀而言，譬之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焉。」南朝梁劉勰《文心雕龍·書記》：「戰國以前，君臣同書；秦漢立儀，始有表奏。」因象取意，隱偽變機，(註)⊙隱偽：不為人知的之事。變機：變動的徵兆。無不盡有。難字異名，並隨音註，始自童稚之歲，卒乎人事之終。雖則猥談，理標佳境。(註) ⊙佳境：美好的境界；美好的意境。南朝宋劉義慶《世說新語·排調》：「顧長康噉甘蔗，先食尾。問所以，云：『漸至佳境。』」具人之所樂，(註) ⊙具：通「俱」，所有、全部。莫樂於此，所以名《大樂賦》。至於俚俗音號，輒無隱諱焉。惟迎笑於一時，□□惟素雅，□□□□，賦曰：
（天地篇）
玄化初闢，洪爐耀奇，(註) ⊙洪爐：比喻天地，生成萬物之本源。晉葛洪《抱朴子·勗學》：「鼓九陽之洪爐，運大鈞乎皇極。」鑠勁成雄，熔柔制雌。鑄男女之兩體，範陰陽之二儀。觀其男之性，既稟剛而立矩；女之質，亦叶順而成規。(註) ⊙叶：通「協」，柔和。
（發育篇）
夫懷抱之時，(註) ⊙懷抱之時：嬰兒時期，《詩·小雅·蓼莪》「出入腹我」漢鄭玄箋：「腹，懷抱也。」總角之始；(註) ⊙總角之始：兒童時期，古時兒童束髮為兩結，稱總角。《詩·齊風·甫田》：「婉兮孌兮，總角丱兮。」鄭玄箋：「總角，聚兩髦也。」孔穎達疏：「總角聚兩髦，言總聚其髦以為兩角也。」蟲帶米囊，(註) ⊙蟲帶米囊：比喻男童性器官。花含玉蕊。(註) ⊙玉蕊：花苞，比喻女童性器官。忽皮開而頭露（原註：男也），(註) ⊙皮：包皮。頭：龜頭。俄肉俹而突起（原註：女也）；(註) ⊙俹：不詳。疑指乳房，或陰阜。時遷歲改，生戢戢之烏毛（原註：男也）；日往月來，流涓涓之紅水（原註：女也）。(註) ⊙紅水：月經。
（發情篇）
既而男已羈（及）冠，(註) ⊙及冠：男子年滿20。女當笄年；(註) ⊙笄年：女子年滿15。溫柔之容似玉，嬌羞之貌如仙；英威燦爛，綺態嬋娟(註) ⊙綺態：美麗的姿態。《文選·陸機＜日出東南隅行＞》：「綺態隨顏變，沉姿無乏源。」呂向註：「綺美之態，隨舞容而有沉深之姿。」嬋娟：姿態美好貌。元沈禧《一枝花·贈人》套曲：「腰肢嫋娜，體態嬋娟。」；素手雪凈，粉頸花團。睹昂藏之才，已知挺秀；見窈窕之質，漸覺呈妍。草木芳麗，雲水容裔；(註) ⊙雲水：浮雲流水。容裔：水波蕩漾貌。三國魏曹丕《濟川賦》：「臨濟川之層淮，覽洪波之容裔。」隨風飄動貌。《文選·張衡＜東京賦＞》：「建辰旒之太常，紛焱悠以容裔。」呂向註：「容裔，從風轉薄貌。」嫩葉絮花，香風繞砌。燕接翼想於男，(註) ⊙燕接翼：燕子雙雙比翼飛翔。分寸心為萬計。然乃求吉士，(註) ⊙吉士：良家子弟。問良媒。初六禮以盈止，(註) ⊙六禮：古代婚禮，即納采﹑問名﹑納吉﹑納徵﹑請期﹑親迎。復百兩而爰來。(註) ⊙百兩，即百輛：古代結婚時所用的禮車。泛言車輛之多。《詩·召南·鵲巢》：「之子于歸，百兩御之。」毛傳：「百兩，百乘也，諸侯之子嫁於諸侯，送御者皆百乘。」既納徵於兩姓，聘交禮於同杯。
（初夜篇）
於是青春之夜，紅煒之下，(註) ⊙紅煒：紅燭之光。冠纓之際，(註) ⊙冠纓：冠帶。結於頷下，使冠固定於頭上。《韓非子·奸劫弒臣》：「楚王子圍將聘於鄭，未出境，聞王病而反，因入問病，以其冠纓絞王而殺之，遂自立也。」疑指新郎除去禮帽，改以髮冠。花鬚將卸。(註) ⊙花鬚：花蕊。疑指新娘頭巾。思心靜默，有殊鸚鵡之言(註) ⊙鸚鵡之言：此指情侶鸚鵡，愛情鳥，雌雄終生廝守，性喜嘈雜。；柔情暗通，是念鳳凰之卦。(註) ⊙鳳凰之卦：鳳凰于飛，鳳和凰相偕而飛，比喻夫妻相親相愛。「鳳凰之卦」祝願婚姻美滿之意。《史記·田敬仲完世家》：「齊懿仲欲妻完，卜之，占曰：『是謂鳳皇于蜚，和鳴鏘鏘。』」乃出朱雀，(註) ⊙朱雀：星宿名。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的總稱，又名「朱鳥」。比喻男性的陰莖。又古代行軍布陣，「前南，後北，左東，右西；朱鳥、玄武、青龍、白虎，四方宿名也。軍前宜捷，故用鳥」。鳥為陰莖別稱，故男女性交，以「出朱雀」為始。《禮記·曲禮上》：「行，前朱鳥而後玄武，左青龍而右白虎。」孔穎達疏：「此明軍行象天文而作陳法也。前南，後北，左東，右西。朱鳥、玄武、青龍、白虎，四方宿名也。軍前宜捷，故用鳥。」明沈壽民《江上行》：「玄武後扈，朱鳥前騫。」《吳子·治兵》：「必左青龍，右白虎，前朱雀，後玄武，招搖在上，從事於下。」攬紅褌，(註) ⊙攬：撩起。褌：有襠的褲子，此處指「褌衣」，即內褲。抬素足，撫肉臀。女握男莖，而女心忐忑，男含女舌，而男意昏昏。方以津液塗抹，上下揩擦。含情仰受，縫微綻而不知；(註) ⊙縫：陰道開口。用力前衝，莖突入而如割。(註) ⊙如割：痛如刀割。觀其童開點點，(註) ⊙童：處女的童貞。童開點點：處女膜（陰道前膜）破裂的血漬。精漏汪汪。(註) ⊙精漏：男性射精。六帶用拭，(註) ⊙六帶：不詳。「帶」為長條布帛。「六帶用拭」：以「六帶」揩拭下體。承筐是將。(註) ⊙《詩·小雅·鹿鳴》：「我有嘉賓，鼓瑟吹笙。吹笙鼓簧，承筐是將。」朱熹集傳：「承，奉也。筐，所以盛幣帛者也。」「承筐」借指歡迎賓客或餽贈禮品。不過，此處作者戲指揩拭下體後，將布條放在竹筐裡。然乃成於夫婦，所謂合乎陰陽。
（日常篇）
從茲一度，永無閉固。或高樓月夜，或閑窗早暮；讀素女之經，(註) ⊙素女經：中國古代性學著作（房中術）。原於中國失傳。流傳至日本，為丹波康賴收入所編《醫心方》（西元982年編成）。近代由葉德輝發現後，輯錄於《雙梅影暗叢書》。素女，中國古代神話中的性愛及音樂女神。一般傳說皆與黃帝有關。《史記·孝武本紀》：「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，悲，帝禁不止，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。」漢王褒《九懷·昭世》：「聞素女兮微歌，聽王后兮吹竽。」漢張衡《同聲歌》：「素女為我師，儀態盈萬方。眾夫所希見，天老教軒皇。」聞人倓箋：「黃帝論導養而質玄素二女。」南朝陳徐陵《答周處士書》：「優遊俯仰，極素女之經文。升降盈虛，盡軒皇之圖藝。」看隱側之鋪。(註) ⊙不詳。依上句「讀素女之經」，疑亦為房中書。立障圓施，(註) ⊙立障：指屏風。圓施，不詳，疑為床帳。倚枕橫布。美人乃脫羅裙，解繡袴，頰似花圍，腰如束素。情婉轉以潛舒，眼低迷而下顧；初變（遍）體而拍搦，(註) ⊙拍搦：撫摩挑弄。後從頭而(扌勃)(挬?)㨞。(註) ⊙挬：拔。㨞：暗取物。動作不詳。或掀腳而過肩，或宣（掀）裙而至肚。然更嗚口嗍舌，(註) ⊙嗚口：親吻，亦作「嗚咂」。嗍舌：吸吮舌頭，即舌吻，今台灣俗稱「揦舌」。磣勒高抬。(註) ⊙動作不詳。玉莖振怒而頭舉（原註：男也），金溝顫懾而唇開（原註：女也）。屹若孤峰，似嵯峨之撻坎；(註) ⊙嵯峨：山高峻貌。撻：鞭打。坎：坑洞。「似嵯峨之撻坎」，典故不詳。湛如幽谷，動趑趑之雞台。(註) ⊙趑趑：欲進又退、小心翼翼貌。雞台：在揚州。相傳隋煬帝嘗游於此。唐杜寶《大業拾遺記》：「煬帝嘗游吳公宅雞臺，恍惚間與陳後主相遇，尚喚帝為殿下。」「動趑趑之雞台」，典故不詳。於是精液流澌，淫水洋溢。女伏枕而支腰，男據床而峻膝。玉莖乃上下來去，左右揩挃。(註) ⊙摩擦搗撞。陽峰直入，邂逅過於琴弦；陰幹邪沖，參差磨於谷實（原註：《交接經》云：男陰頭峰亦曰「陰幹」。又《素女經》：女人陰深一寸曰琴弦，五寸曰谷實，過谷實則死也。）莫不上挑下剌，側拗旁揩。臀搖似振，（尸盖）（屝？）入如埋。(註) ⊙屝：不詳，疑指陰莖。暖滑（火亨）（火亨）（烹烹？），□□深深，或急抽，或慢硉。(註) ⊙硉：擂擊。淺插如嬰兒含乳，深刺似凍蛇入窟。(註) ⊙洞玄子：「或緩聳遲推，若凍蛇之入窟，其狀六也。」扇簸而和核欲吞，(註) ⊙扇簸：扇搖簸動。衝擊而連根盡沒。乍淺乍深，再浮再沉。舌入其口，（尸盖）（屝？）刺其心，濕澾澾，嗚拶拶，(註) ⊙原意擁擠，此處表音用。或即據，或其捺。(註) ⊙據：仗持。捺：重按。或久浸而淹留，或急抽而滑脫。方以帛子乾拭，再內其中。袋闌單而亂擺，(註) ⊙闌單：疲乏貌、零碎不整貌，或為刑具名。袋闌單：疑指陰囊鬆弛狀。莖逼塞而深攻。縱嬰嬰之聲，每聞氣促；舉搖搖之足，時覺香風。然更縱枕上之淫，用房中之術，行九淺而一深，待十候而方畢。(註) ⊙候為計時單位。既恣情而乍疾乍徐，亦下顧而看出看入。女乃色變聲顫，釵垂髻亂。慢眼而橫波入鬢，(註) ⊙橫波：斜視，《文選·傅毅＜舞賦＞》：「眉連娟以增繞兮，目流睇而橫波。」李善註：「橫波，言目邪視，如水之橫流也。」梳低而半月臨肩。(註) ⊙半月：半月形的梳子。男亦彌茫兩目，攤垂四肢，精透子宮之內，津流丹穴之池（原註：《洞玄子》曰：女人陰孔為丹穴池也）。於是玉莖以退，金溝未蓋，氣力分張，形神散潰。髓精尚濕，旁粘（尸亘）袋之間（男）；(註) ⊙（尸亘）袋：疑指陰囊。（尸扁）（屄）汁猶多，流下尻門之外（女）。(註) ⊙尻門：屁眼。侍女乃進羅帛、具香湯，洗拭陰畔，整頓褌襠。開花箱而換服，攬寶鏡而重妝。方乃正朱履，下銀床，含嬌調笑，接撫徜徉。當此時之可戲，實同穴之難忘。(註) ⊙同穴之難忘：到死亦難忘。《詩·王風·大車》：「穀則異室，死則同穴。謂予不信，有如皦日！」後以「同穴」指夫妻合葬。亦用以形容夫婦相愛之堅。晉潘岳《寡婦賦》：「要吾君兮同穴，之死矢兮靡佗。」唐陳子昂《唐故袁州參軍李府君妻清河張氏墓誌銘》：「永惟同穴之儀，仰遵歸祔之典。」清戴名世《汪烈婦傳》：「亡夫尚在淺土未葬，異日得一抔之土，與同穴可也。」
（姬妾篇）
更有婉娩姝姬，(註) ⊙婉娩：容貌嬌豔美好。禮記˙內則：「女子十年不出，姆教婉娩聽從。」鄭玄˙注：「娩之言媚也，媚謂容貌也。」輕盈愛妾，細眼長眉，啼妝笑臉。皓齒皦牡丹之唇，珠耳映芙蓉之頰。行步盤跚，言辭宛愜。梳高髻之危峨，曳長裙之輝燁。身輕若舞，向月裡之瓊枝。聲妙能歌，碎雲間之玉葉。回眸轉黑，發鳳藻之誇花。含喜舌銜，駐龍媒之蹀躞。(註) ⊙龍媒：天馬，天子的座騎，即喻天子駕臨。《漢書·禮樂志》：「天馬徠龍之媒。」顏師古注引應劭曰：「言天馬者乃神龍之類，今天馬已來，此龍必至之效也。」蹀躞：徘徊。唐張祜《愛妾換馬》詩：「嬋娟躞蹀春風裡，揮手搖鞭楊柳堤。」乃於明窗之下，白晝遷延，裙褌盡脫，花鈿皆棄。且撫拍以抱坐，漸瞢頓而放眠。含嬭嗍舌，(註) ⊙嬭：奶，乳房。抬腰束膝。龍宛轉，(註) ⊙洞玄子：龍宛轉：女仰臥曲兩腳，男跪女股內，以左手推女兩腳向前，令過於乳，右手把玉莖入玉門中。蠶纏綿，(註) ⊙洞玄子：蠶纏綿：女仰臥，兩手向上抱男頸，以兩腳交於男背上；男以兩手抱女項，跪女股間，即內玉莖。眼瞢瞪，(註) ⊙睜眼楞視貌。唐李翱《釋懷賦》：「豈不指穢而語之兮，佯瞪矒而不肯聽。」足蹁躚。(註) ⊙蹁躚：旋轉的舞姿。唐元稹《代曲江老人》詩：「掉蕩雲門發，蹁躚鷺羽振。」元無名氏《小孫屠》戲文第二出：「鬧清明鶯聲婉囀，蕩花枝蝶翅蹁躚。」鷹視須深，(註) ⊙鷹視：如鷹視物。形容目光銳利。《新五代史·李從榮傳》：「﹝秦王從榮﹞其為人，輕雋而鷹視。」乃掀腳而細觀；鶻床徒窄，(註) ⊙鶻床：一種可以折疊的輕便坐具。又稱「交床」、「交椅」、「繩床」。宋程大昌《演繁露·交床》：「今之交床，本自虜來，始名胡床，桓伊下馬據胡床取笛三弄是也。隋高祖意在忌胡，器物涉胡言者，咸令改之，乃改交床。」方側臥而斜穿。上下捫摸，縱橫把握；姐姐哥哥，交相惹諾。(註) ⊙惹諾：猶言呢喃。或逼向尻，或含口嗍。既臨床而伏揮，又騎肚而倒踔。(註) ⊙踔：踩踏。是時也，（尸徐）藏核袋而羞為，(註) ⊙尸徐：男子，名不詳。夏姬掩（尸朱）而恥作。(註) ⊙夏姬，鄭國公主，嫁給陳國大臣夏御叔，夏御叔死後，夏姬成為陳靈公的情婦，但與孔寧、儀行父兩位大臣也有通姦關係，這君臣三人共享一女，毫不忌諱，在上朝時還拿出夏姬的內衣，彼此炫耀、嬉戲。他們的醜行鬧得全陳國上下都知道，陳國的百姓還作了〈株林〉一詩諷刺此事。則有暎（日朱）素體，(註) ⊙離開女體，意指中斷性交。房中術以為不射精為養生之道。迴轉輕身，回精禁液，吸氣咽津。是學道之全性，圖保壽以延神。
（季節篇）
若乃夫少妻嫩，夫順妻謙，節候則天和日暖，閨閣亦繡戶朱簾。鶯轉林而相對，燕接翼於相兼。羅幌朝捲，爐香暮添。佯羞偃（亻蹇），忍思醃醶。(註) ⊙猶言為妻者佯裝羞澀，為夫者心含鹹濕情欲。枕上交頭，含朱唇之詫詫；花間接步，握素手之纖纖。
其夏也，廣院深房，紅幃翠帳。籠日影於窗前，透花光於簟上。苕苕水柳，搖翠影於蓮池；裊裊亭葵，散花光於畫幛。莫不適意過多，窈窕婆娑，含情體動，逍遙姿縱。妝薄衣輕，笑迎歡送。執紈扇而共搖，折花枝而對弄。步砌香階，登筵樂動。俱□澥浴，似池沼之鴛鴦；共寢匡床，如繡閣之鸞鳳。
其秋也，玉簟尤展，朱衾半熏，□□□□□□□，庭池荷茂而花紛。收團扇而閉日，掩芳帳而垂雲。弦調鳳曲，錦織鴛紋。透簾光而皎晶，散香氣之氤氳。此時也，夫憐婦愛，不若奉倩於文君。(註) ⊙卓文君
其冬也，則暖室香閨，共會共攜。披鴛鴦兮幃張翡翠，枕珊瑚兮鏡似頗梨。(註) ⊙玻璃。《魏書·西域傳·波斯》：「﹝波斯國﹞土地平正，出金、銀、鍮石、珊瑚、琥珀、車渠、馬腦，多大真珠、頗梨……鹽緑、雌黃等物。」唐鄭嵎《津陽門詩》：「象床塵凝罨颯被，畫簷蟲網頗梨碑。」自註：「溫泉堂碑，其石瑩徹，見人形影，宮中號為頗梨碑。」明陳繼儒《珍珠船》卷三：「頗梨，千歲冰所化，瑪瑙鬼血所化。」鋪旃毯而雪斂，展繡被而花低。熏香則雕檀素象，插梳則鏤掌紅犀。縈鳳帶之花裙，點翠色之雪篦。綠酒同傾，有春光之灼灼；紅爐壓膝，無寒色之凄凄。顏如半笑，眉似含啼。嬌柔口之婉娩，翠姣眼之迷低。在一座之徘徊，何慚往燕？當重衾之繾綣，惟恨鳴雞。此夫婦四時之樂也，似桃李之成蹊。
（老年篇）
至若夫婦俱老，陰陽枯槁，（尸扁）（屄）空皮而（贏皮）㿴，(註) ⊙寬鬆狀。（尸盖）無力而髝〔躁，高旁〕。尚猶縱快於心，不慮泄精於腦。信房中之至精，實人間之好妙。
（皇帝篇）
若乃皇帝下南面，歸西殿，(註) ⊙西殿：帝王妾媵所居。《公羊傳·僖公二十年》：「西宮者何？小寢也。」何休註：「西宮者，小寢內室，楚女所居也。禮，諸侯娶三國女……夫人居中宮，少在前；右媵居西宮，左媵居東宮，少在後。」唐王昌齡《西宮春怨》詩：「西宮夜靜百花香，欲捲珠簾春恨長。」綠服引前，香風後扇。妓女嬌迎，宮官拜見。新聲欲奏，梨園之樂來庭；美果初嘗，上林之珍入貢。於是閹童嚴衛，女奴進膳，昭儀起歌，婕妤侍宴。成貴妃於夢龍(註) ⊙楊太真外傳：（玄宗）夢龍女，又制《凌波曲》。玄宗在東都，晝夢一女，容貌豔異，梳交心髻，大袖寬衣，拜於牀前。上問：「汝何人？」曰：「妾是陛下凌波池中龍女。衛宮護駕，妾實有功，今陛下洞曉鈞天之音，乞賜一曲以光族類。」上於夢中為鼓胡琴，拾新舊之曲聲，為《凌波曲》。龍女再拜而去。及覺，盡記之。，幸皇后於飛燕。(註) ⊙趙飛燕，西漢漢成帝皇后。然乃起鸞帳而選銀環(註) ⊙銀環：指環、戒指。語本《詩‧邶風‧靜女》「貽我彤管」毛傳：「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。史不記過，其罪殺之。后妃群妾以禮御於君所，女史書其日月，授之以環，以進退之。生子月辰，則以金環退之，當御者以銀環進之，著於左手。既御，著於右手。事無大小，記以成法。」明劉元卿《賢奕編‧閑鈔下》：「古者后妃群妾，進御於君所，當御者以銀環進之，娠則以金環退之。進者著右手，退者著左手，即今之戒指，又云手記。」，登龍媒而御花顏。慢眼星轉，差眉月彎。侍女前扶後助，嬌容左倚右攀。獻素臀之宛宛，內玉莖而閑閑。三刺兩抽，縱武皇之情慾；上迎下接，散天子之髡鬟。乘羊車於宮裡，(註) ⊙羊車：晉武帝行幸用小車。《晉書·后妃傳上·胡貴嬪》：「﹝晉武帝﹞常乘羊車，恣其所之，至便宴寢。宮人乃取竹葉插戶，以盬汁灑地，而引帝車。」金王若虛《宮女圍棋圖》詩：「盡日羊車不見過，春來雨露向誰多。」元薩都剌《四時宮詞》：「夜深怕有羊車到，自起籠燈照雪塵。」清朱彝尊《高陽台》詞：「游絲不繫羊車住，倩何人傳語青禽？」插竹枝於戶前。然乃夜御之時，則九女一朝；月滿之數，則正後兩宵。此乃典修之法，在女史彤管所標。今則南內西宮，三千其數，逞容者俱來，爭寵者相妒。矧夫萬人之驅，奉此一人之故。嗟呼！
（偷情野合篇）
在室未婚，殊鄉異客，是事乖違，時多屈厄。宿旅館而鰥情不寐，處閨房而同心有隔。有素□之花貌，每懇交歡；睹馬上之玉顏，常思匹偶。羡委禽於庭陛，(註) ⊙委禽：結婚。古代婚禮，納採用雁，故稱委禽。《左傳·昭公元年》：「鄭徐吾犯之妹美，公孫楚聘之矣，公孫黑又使強委禽焉。」杜預註：「禽，鴈也，納採用鴈。」宋孫光憲《北夢瑣言》卷六：「時有零落衣冠顏氏女，寄寓廣陵，有容色，相國欲納之，吳湘強委禽焉。」清蒲松齡《聊齋誌異·細柳》：「時有高生者，世家名士，聞細柳之名，委禽焉。」願擲果於春陌。(註) ⊙擲果：萬人迷潘安。世說新語•容止：「潘岳妙有姿容，好神情。少時挾彈出洛陽道，婦人遇者，莫不連手共縈之。」劉孝標註引《語林》：「安仁至美，每行，老嫗以果擲之滿車。」元王實甫《西廂記》第三本第二折：「看你個離魂倩女，怎發付擲果潘安。」唐司空圖《馮燕歌》：「擲果潘郎誰不慕，朱門別見紅妝露。」念陽剛之欲斷，往往顛狂；覺精神之散飛，看看瘦瘠。是即睡食俱廢，行止無操，夢中獨見，暗處相招。信息稠於百度，顧眄希於一朝。想美質，念纖腰，有時暗合，魄散魂消。如女捉色乾貞(註) ⊙捉色乾貞：夜半子時相思之苦。〈周易〉乾貞於子。捉色猶如捕影。，惱人腸斷。雖同居而會面，且殊門而異館。候其深夜天長，閑庭月滿，潛來偷竊，焉知畏憚？實此夜之危危，重當時之怛怛。尨也不吠，乃深隱而無聲，（原註：男淫急偷女也。尨，狗也；）女也不驚，或仰眠而露〔尸扁〕（屄）。於時入戶兢兢，臨床款款。精在陽峰之上，滴滴如流；指刺陰縫之間，暾暾似暖。莫不心忒忒，意惶惶。輕抬素足，縱揭褌襠。撫拍胸前，虛轉身如睡覺；摩挲腿上，恐神駭而驚忙。定知處所，安蓋相當。未嫁者失聲如驚起，已嫁者佯睡而不妨，有婿者詐嗔而受敵，不同者違拒而改常。或有得便而不絕，或有因此而受殃。斯皆花色之問難，豈人事之可量。或有因事而遇，不施床鋪；或牆畔草邊，亂花深處。只恐人知，烏論禮度！或鋪裙而藉草，或伏地而倚柱。心膽驚飛，精神恐懼。當匆遽之一回，勝安床上百度。更有久闕房事，常嗟獨自。不逢花艷之娘，乃遇人家之婢。一言一笑，因茲而有意〈好意〉（葉註：此二句有脫誤。）身衣綺羅，頭簪翡翠，或鴉角青衫，或雲鬢繡帔。或十六十七，或十三十四。笑足嬌姿，言多巧智，貌若青衣之儔，(註) ⊙青衣：婢女。漢蔡邕《青衣賦》：「噭噭青衣，我思遠逝，爾思來追。」南朝梁費旭《和肅記室〈春日有所思〉》：「芳樹發春暉，蔡子望青衣。」唐穀神子《博異志·許漢陽》：「漢陽束帶上岸投謁，未行三數步，青衣延入內廳，揖坐云：『女郎等易服次。』」清蒲松齡《聊齋誌異·神女》：「遙見小車來，二青衣夾隨之。」清袁枚《隨園詩話補遺》卷五：「紅粉能詩者多，青衣能詩者最少。」意比綠珠之類。(註) ⊙西晉石崇寵妾。摩挲乳肚，□滑膩之肥濃；掀起衣裳，散氛氳之香氣。共此婢之交歡，實娘子之無異。故郭璞設計而苦求，(註) ⊙晉書郭璞傳：行至廬江，太守胡孟康被丞相召為軍諮祭酒。時江淮清宴，孟康安之，無心南渡。璞為占曰「敗」。康不之信。璞將促裝去之，愛主人婢，無由而得，乃取小豆三斗，繞主人宅散之。主人晨見赤衣人數千圍其家，就視則滅，甚惡之，請璞為卦。璞曰：「君家不宜畜此婢，可於東南二十里賣之，慎勿爭價，則此妖可除也。」主人從之。璞陰令人賤買此婢。復為符投於井中，數千赤衣人皆反縛，一一自投於井，主人大悅。璞攜婢去。後數旬而廬江陷。阮籍走趁而無愧。(註) ⊙晉書阮籍傳：籍嫂嘗歸寧，籍相見與別。或譏之，籍曰：「禮豈為我設邪！」鄰家少婦有美色，當壚沽酒。籍嘗詣飲，醉，便臥其側。籍既不自嫌，其夫察之，亦不疑也。兵家女有才色，未嫁而死。籍不識其父兄，徑往哭之，盡哀而還。
（醜女篇）
更有惡者，醜黑短肥，臀高而欹。或口大而甑□，或鼻曲如累垂。髻不梳而散亂，衣不斂而離披。或即驚天之笑，吐棒地之詞。(註) ⊙棒地：同「動地」。喚嫫母為美嫗，(註) ⊙醜女。黃帝妃，貌甚醜。《荀子·賦》：「閭娵、子奢莫之媒也；嫫母、力父，是之喜也。」楊倞註：「嫫母，醜女，黃帝時人。」漢王褒《四子講德論》：「嫫姆倭傀，善譽者不能掩其醜。」呼敦洽為妖姬。(註) ⊙敦洽：醜女。《呂氏春秋·遇合》：「陳有惡人焉，曰敦洽讎糜，雄顙廣顏，色如漆赬，垂眼臨鼻，長肘而盭。陳侯見而甚説之，外使治其國，內使制其身。」遭宿瘤罵，(註) ⊙宿瘤：醜女。漢劉向《列女傳·齊宿瘤女》：「宿瘤女者，齊東郭採桑之女，閔王之後也。項有大瘤，故號宿瘤。」《三國志·魏志·徐邈傳》：「然宿瘤以醜見傳，而臣以醉見識。」南朝梁元帝《金樓子·立言下》：「加粉脂則宿瘤進，蒙不潔則西施屏。」清陸以湉《冷廬雜識·采芳集》：「宿瘤也，以為仙姬；姣僮也，以為嬌客。」被無鹽欺。(註) ⊙無鹽：醜女。漢劉向《列女傳·齊鍾離春》：「鐘離春者，齊無鹽邑之女，宣王之正后也。其為人極醜無雙，臼頭深目，長指大節，卬鼻結喉，肥項少髮。」漢劉向《新序·雜事二》：「鐘離春者，齊婦人也，極醜無雙，號曰無鹽女。」梁鴻妻見之極哂，(註) ⊙《後漢書·逸民傳·梁鴻》梁鴻字伯鸞，有高節，久不娶，「同縣孟氏有女，狀肥醜而黑，力舉石臼，擇對不嫁，至年三十。父母問其故。女曰：『欲得賢如梁伯鸞者。』鴻聞而聘之。」及嫁，始盛裝，鴻不答。「乃更為椎髻，著布衣，操作而前。鴻大喜曰：『此真梁鴻妻也。』許允婦遇之而嗤。(註) ⊙魏略：許允妻阮氏賢明而醜，允始見愕然，交禮畢，無復入意。妻遣婢覘之，云「有客姓桓」，妻曰：「是必桓範，將勸使入也。」既而範果勸之。允入，須臾便起，妻捉裾留之。允顧謂婦曰：「婦有四德，卿有其幾？」婦曰：「新婦所乏唯容。士有百行，君有其幾？」許曰：「皆備。」婦曰：「士有百行，以德為首，君好色不好德，何謂皆備？」允有慚色，知其非凡，遂雅相親重。效顰則人言精魅，(註) ⊙效顰：《莊子·天運》:「西施病心而顰其里，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，歸亦捧心而顰其里。其里之富人見之，堅閉門而不出；貧人見之，挈妻子而去之走。」倚門則鬼號鐘馗。(註) ⊙倚門：妓女賣笑。鐘馗：唐人題吳道子畫鍾馗像，略云：明皇夢二鬼，一大一小。小者竊太真紫香囊及明皇玉笛，繞殿而奔；大者捉其小者，擘而啖之。上問何人，對曰：「臣鍾馗，即武舉不捷之士也。誓與陛下除天下之妖孽。」艱難相遇，勉強為之。醋氣時聞，每念糟糠之婦；荒淫不擇，豈思〈同於〉枕席之姬。此乃是曠絕之大急也，非厭飫之所宜。
（僧尼篇）
更有金地名賢，(註) ⊙金地：佛門聖地。《釋氏要覽》上：「金地或云金田，即舍衛國給孤長者，側布黃金，買祇太子園，建精舍，請之居之。」宋贊寧《宋高僧傳·感通·唐五台山竹林寺法照傳》：「他日齋時，還於鉢中五色雲內現其五臺諸寺，儘是金地，無有山林穢惡。」祗園幼女（原註：即師姑也）。(註) ⊙祗園：佛門聖地。相傳釋迦牟尼成道後，憍薩羅國的給孤獨長者用黃金購置舍衛城南祇陀太子園地，建築精舍，請釋迦說法。祇陀太子也奉獻了園內的樹木，故以二人名字命名。各恨孤居，常思〈於〉同處。口雖不言，心常暗許。或是桑間大夫，(註) ⊙桑間：《漢書·地理志下》:「衛地…有桑間濮上之阻，男女亦亟聚會，聲色生焉。」意指淫靡風氣盛行的地方。鼎族名儒，求凈捨俗（原註：大僧也），髡髮剃鬚，漢語胡貌，身長（尸盖）粗。思心不觸於佛法，手持豈忌乎念珠（原註：女也）？或年光盛小，閑情窈窕。不長不短，唯端唯妙。慢眼以菩薩爭妍，嫩臉與桃花共笑。圓圓翠頂，
（同志篇）
（葉註：此二句當有脫誤，孌臣句當屬下男色一段）孌臣斷袖於帝室，(註) ⊙孌臣：相貌美好的臣子。斷袖：《漢書．佞幸傳．董賢》:﹝董賢﹞為人美麗自喜，哀帝望見，悅其儀貌……賢寵愛日甚，為駙馬都尉侍中，出則參乘，入御左右，旬月間賞賜參巨萬，貴震朝廷。常與上臥起。嘗晝寢，偏藉上袖，上欲起，賢未覺，不欲動賢，乃斷袖而起。其恩愛至此。然有連璧之貌，暎珠之年，愛其嬌小，或〈異〉堪憐三交六入之時，(註) ⊙三交六入：三交，疑為三明。三明，佛教語，指天眼明、宿命明、漏盡明。《文選·王屮＜頭陀寺碑＞》：「氣茂三明，情超六人。」六入，佛教謂六根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)為內六入，六塵(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)為外六入；六根、六塵互相涉入，即眼入色，耳入聲，鼻入香，舌入味，身入觸，意入法，而生六識。或搜獲百脈四肢之內，汝實通室。(註) ⊙通室：換妻。《左傳·昭公二十八年》：「晉祁勝與鄔臧通室。」杜預註：「通室，易妻。」《南史·蕭正則傳》：「正則滋怨諸父，與西江督護靳山顧通室。」唐皮日休《鹿門隱書》：「然後世之君，猶有易內以亂國，通室以亂邦者。」不然，則何似於陵陽君指花於君側，(註) ⊙安陵君與龍陽君，皆為男色。《戰國策．楚策》：江乙說於安陵君曰：「君無咫尺之地，骨肉之親，處尊位，受厚祿，一國之眾，見君莫不斂衽而拜，撫委而服，何以也？」曰：「王過舉而已。不然，無以至此。」鮑本名壇，失其姓，楚之幸臣。《戰國策．魏策》：魏王與龍陽君共船而釣，龍陽君得十餘魚而涕下，王問故對曰：「臣之始得魚也，臣甚喜，後得又益大，今臣直欲棄臣前之所得矣。今以臣凶惡而得為王拂枕席……四海之內美人亦甚多矣，聞臣之得幸於王也，必褰裳而趨王。臣亦猶曩臣之前所得之魚也，臣亦將棄矣﹐臣安能無涕出乎？」王乃令四境之內有敢言美人者族。魏阮籍《詠懷》之十二：「昔日繁華子，安陵與龍陽。」彌子瑕分桃於主前。(註) ⊙《韓非子·說難》：「昔者彌子瑕有寵於衛君……與君游於果園，食桃而甘，不盡，以其半啗君，君曰：『愛我哉，忘其口味，以啗寡人。』漢高祖幸於籍孺，(註) ⊙史記佞幸列傳：昔以色幸者多矣。至漢興，高祖至暴抗也，然籍孺以佞幸；孝惠時有閎孺。此兩人非有材能，徒以婉佞貴幸，與上臥起，公卿皆因關說。孝武帝寵於韓嫣。(註) ⊙史記佞幸列傳：時韓嫣常與上臥起，江都王入朝，有詔得從入獵上林中。天子車駕蹕道未行，而先使嫣乘副車，從數十百騎，騖馳視獸．江都王望見，以為天子，辟從者，伏謁道傍，嫣驅不見。故惠帝侍臣冠鵔鸃、載貂蟬，傅脂粉於靈幄，曳羅帶於花筵。豈女體之足厭，是人□之相沿。
（鄉民篇）
更有山村之人，形容醜惡。男則峻屹凌兢，女則兜〔兀叟〕醵削。面曲如匙，頭長似杓，眉毛乃逼側如陰森，精神則瞢瞪而〔兀兒〕〔兀卓〕。日日系腰，年年赤腳，縎□□以為□，倡□歌以為樂。攀花摘葉，比翟父以開懷，……
（以下原闕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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